Meet and leave,and meet(7)

 



月堂



雖不如蚩良的香濃重,但一個男人的房間充滿了香味也實在相當惹人厭.較陽剛粗獷的香氣蓋過了血味的房間裡,魎靜坐在長長的沙發椅上等待著.突然,房間一角的氣流開始波動零亂,魎閉上眼,笑道:"來了."
土灰色的牆面從中心點開始稀薄起來,形成了一道門扉.酷拉皮卡從門的那一頭跌將進來.他本能地想要穩住跌勢,強烈的暈眩卻讓他非常狼狽地摔在地上.沙發的那一頭,魎輕笑了幾聲,從沙發中站直起來走向他,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扶起,道:"看來我們的緣份真是強,我在蚩良的房間設下了兩個出口.先前就有一個是蚩良自己的,一個通往外面樓層,一個則是來我這裡.不過話說回來,如果你選了外面的門,憑你現在的狀況,大概是插翅也難飛吧."
酷拉皮卡想要掙脫,卻苦於使不上半點力,只得任由魎把他抱到沙發上無力地斜躺著.魎兩手環住他蹲在他腳前,直直凝視著他好一陣子,在酷拉皮卡忍不住要開始發問之前,他長長嘆了一聲,揮揮手道:"你走吧."
他起身走開,背對著酷拉皮卡,酷拉皮卡光是連坐直起來都覺得頭痛欲裂,喉嚨也非常乾渴.他用手撐起身體,勉強擠出一點聲音,道:"這…是什麼意思?"
魎轉過身來,定定地看著他,好像相當不高興.他又走到他身邊,道:"我對你…本來是非常有興趣的,現在被蚩良弄得連站都站不穩,害我戰鬥的欲望都沒了.而且,我在你身上感覺得出'制約'的味道.你會變得這麼強,或許是因為你定了什麼有相當覺悟的條件吧….."魎那犀利的眼神,像是在挖掘著他不欲人知的內心."譬如說把目標定在'只為窟廬塔族復仇',或是'不使用在旅團以外的人身上'這種條件?或者…..以'死'作為交換?"
酷拉皮卡的能力一下子被魎抽絲剝繭地推論出來,也不驚訝,只是冷冷地盯著他,用薄冰般雖非甚寒,卻讓人忍不住發顫的聲音說道:"我很佩服你的推理能力,不過能不能請你告訴我,你到底想怎麼做?如果你還是決定要戰鬥,即使是這種不利於我的情勢,要叫我屈服,只有三個字:'不可能'."
魎望向他那堅毅的雙眼,激情的火燄已然隱下,只有靜穆沉澱在睿智的美麗雙眸中.他牽動嘴角微笑著,手緩緩指向一個角落;手指的方向,結界開了一個出口,在流動的景物中,看得見外面的景色,約莫是在60多層樓的地方.這種高度,即便窗外的雲叢有意飄了開,也是讓人完全看不見地上的景色.
酷拉皮卡不明白他的用意;就是明白,他也不大相信魎會如此輕易地讓他走,甚至因此和蚩良對上.
魎的手仍遙指著,但似乎不只是指著結界的外面;他手指的另一頭,彷彿是更遙遠的未來.酷拉皮卡使勁站起來走了幾步,背後又傳來魎的聲音,他微微側過頭,聽他的說話.
"就算我放過你,可是其他的人,就要靠你自己去應付了.我想現在還在這棟的大樓的人還沒有什麼問題,但是要小心不要撞見蚩良."他抱著手,像是欣賞著酷拉皮卡的背影.原本聽來陰森的聲音中,彷彿帶有一種莫名的情感.
"我等你兩年."
突地聽見這句話,酷拉皮卡心裡微微一驚,倏地轉過頭來睜大雙眼看著魎,道:"什麼?!"
"我說我會等你兩年.我最近正在打聽一個獵人的事蹟,那個人,聽人說是當今世上第一流的獵人.我相信他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對手.可是在那之前,我會先去找你."魎慢慢地述說,像是他正在心中描繪一個長遠的夢.
"兩年,應該夠你去為族人復仇吧?到時候,我希望能和擺脫一切束縛的你交手.等到你不再需要心口那把利刃,等你可以放下所有沉重的負擔的時候,那時候,我想再和你見一面."魎徐緩清澈的話音在背後裊裊不絕,酷拉皮卡輕輕地踏出結界之外,臉上的表情似乎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.

"在那之前,努力掙扎吧!這個世界裡,只有活者的人才是強者,我期待見到能夠認真和我交手的你."結界完全封閉起來之前,魎好像看見酷拉皮卡回過了頭,不知喃喃說些什麼.他久久凝視著門後的那一點,直到灰色逐漸回到原來的牆面上聚為實像.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,不禁輕輕吻著適才觸摸過那副身體的餘溫.
[兩年啊….真是有點太久了.]


酷拉皮卡出了魎的房間,房間外是幾乎看不見盡頭的長廊.長廊的一面是直延伸到另一端,、沒有門的灰色壁面,看來都設下了結界,只有房間的主人才能得其門而入.另一面則是厚厚的一層透明玻璃牆.酷拉皮卡躡著足走了一陣,突然覺得身體又沉重了起來.蚩良的香似乎無所不在,但剛才魎的專屬結界裡,卻有魎自己的獨特味道,讓他覺得很舒服.那種香味雖稍嫌做作,但仍然讓人感到那是出自一種既理性,又富有感情的念能力,跟蚩良如水般冰冷而淡薄的濃香不同.走在廊上,他想著魎剛剛說的'那個人',不禁將他口中的人和某人聯想在一起.

[他…會不會是指小傑的父親呢?]
[………如果是的話,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小傑?]
他注意到三個人從彎道轉過來,在直通到底的長廊上巡著.他巧妙地迴身閃過,三個壯漢像是沒有發現到酷拉皮卡,邊談話邊走著.
"喂~今天怎麼那麼冷清啊?整棟大樓就只剩這幾個人."其中一個人抱怨道.
"你不知道嗎?外面有風聲說,揍敵客的那些人到本市來了.你也知道嘛~幹死神獵人的,淨是一些有戰鬥狂的傢伙.聽到這麼出名厲害的角色要來,怎麼有不去找碴的道理?"
酷拉皮卡聽見他們的說話,心裡便有個底了.
[揍敵客家的人也到這裡了嗎?不,我想應該不是,八成是小傑他們放的假情報吧!可是他們有策劃這種行動的人脈和能力嗎?]他心中反覆思索著.
[難道….是他?]
酷拉皮卡甩了甩頭,將滿腦子混亂的情緒都先丟了到一邊.
[先不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總之不論是揍敵客或那男人,應該都不是我現在的敵人.如果小傑他們真的闖進來的話,我一定要更小心一點,免得讓大家都落入對方的手中.]
酷拉皮卡等著三人走得遠了,準備站起身,卻突然又止不住的一陣暈眩.他一下子半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喘著大氣,蚩良的香味到這裡,不知為何好像更重了.身體原本恢復的力量,又一點一點地被抽失掉.

"喂,你在這裡做什麼啊,小姐?"
聽到聲音,酷拉皮卡猛然抬起頭來,只見剛才的三人不知何時,已將他圍在中間.
"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啊~雖然有點心疼,不過,要怪就怪你不該到這種地方來吧."其中一個男人伸出黝黑的大手,扼住酷拉皮卡的頸子將他壓跌在地上,酷拉皮卡一失平衡,身體更是像鉛塊貼在地上動彈不得.
"什麼呀,原來是男的."膚色極深的男人猥褻地笑著,正準備下殺手的同時,另一個看來其貌不揚的傢伙拉住他的手,歪著嘴角比了比酷拉皮卡的臉,道:
"等一下.你看他雖然是個男的,但長得實在不錯~就這麼殺掉的話,不覺得太暴殄天物了嗎?"他的聲音聽起來油腔滑調的,讓已經頭暈腦脹的酷拉皮卡更覺得一陣反胃;另一個較矮的傢伙則從頭到尾直盯著他瞧,眼角整個都斜掉了,彷彿早已失了魂.

扼住酷拉皮卡的男人愣了一下,將手放開,笑道:"說得也是."他將手從酷拉皮卡的頸子上移開,卻滑進了他的衣服裡.其他兩人也開始粗手粗腳地剝他的衣服.
[可惡………]酷拉皮卡又氣又急,一拳往那壓在他身上的黑男人揮去,卻被他輕易地抓住.他將酷拉皮卡的手交給較矮的傢伙壓在地上,他自己則伸手往酷拉皮卡的身後探去………….

"你們的膽子真不小,敢動我的東西."蚩良甜膩到有如帶著毒性的聲音忽然從他們的背後傳來.在場的四個人,包括酷拉皮卡都嚇了一大跳.蚩良的話音像是一字一句雕刻在那三人的心臟上,他們止不住地顫抖著,卻都不敢移開腳步.蚩良不可抑遏的怒火非常明顯地在擴大著.但縱使是如此情緒高漲的時候,她的眼神中卻仍是毫無熱度,除了冰涼的殺意………

"對..對不起!!我們不知道他是你的…."長相醜陋的男人好不容易止住雙腳的發抖,忙想湊上去賠罪,但一句話未說完,他的一條小命就這麼完結了.
男人的屍體倒在地上,斷頸邊有著灼傷似的一圈焦痕;而他的頭,則捲在蚩良的鞭子上.蚩良一臉嫌惡地將他的頭摔了出去,其他兩人看見是蚩良,根本連戰鬥都不敢戰鬥,拔腿就望後跑.
蚩良也不忙追,只是冷笑著,將鞭子甩了出去捲住兩人的身軀,猛力往玻璃上一摔,只聽兩人的骨頭都發出喀噠喀噠斷折的聲音,身體軟成一團爛不可言的溼泥般,從玻璃的破口望外摔了下去.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,蚩良的動作又迅速得像不曾出手似的,使得酷拉皮卡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,只是伏在地上看著那三人在幾秒中紛紛殞命.

蚩良連看那些人都懶得再看一眼,回頭將酷拉皮卡扶起,摟入自己的懷中.她愛憐地梳理著他因適才與那些人的掙扎而散在臉上的髮絲,將他的衣服穿好,就像是在整理自己珍愛的洋娃娃.酷拉皮卡雖然想反抗,但是自從蚩良一出現,香味更是濃密到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刺痛.他努力想要保持意識,斗大的汗珠從額間滲出.
蚩良看他非常辛苦地喘息,一邊用手幫他拭著汗,一邊微嗔道:"真是的,你怎麼就是不肯乖乖聽話呢?只要變成我的娃娃,就什麼痛苦也沒了.既沒有悲傷的事情,也不會有難過的回憶.只要有人敢傷害你,我一定幫你殺了那個人.這樣不是很好嗎?"
酷拉皮卡強迫自己不去聽她的聲音,閉起眼睛對抗著逐漸模糊的意識.

又是那種剝離感.

就像所有的東西---血液、溫度、高興的方式和哭泣的感覺,一切的一切都要沉沒,只留下他載浮載沉似的.而且這次的感覺不太一樣,彷彿連最後一點的藕斷絲連都要消滅.他感覺自己被架空了起來,身下是無以計數的空虛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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